5 月 6 日星期四,英國舉行近 50 年來最大規模的選舉,最受觸目的是蘇格蘭議會(Holyrood)的 129 席改選。目前議會最大黨蘇格蘭民族黨(Scottish National Party)佔 61 席。
蘇格蘭的議會選舉中,每位選民擁 2 票,一票選出 1 個代表當區選區(Constituencies)的議席,而蘇格蘭分為 73 區,多票者當選;另一票投予政黨,選出 8 個「地區議席」(Electoral Regions)的 56 席,每區有 7 席,按比例代表制分配議席。
YouGov 在 2-4 日進行的民調顯示,SNP 在選區議席支持度達 52% 過半,壓倒保守黨的 20% 和工黨的 19%;而在地區議席達 38% 支持度,分別比保守黨的 20% 和工黨的 16% 更高。另外,多個民調公司在過去一年發現,統獨雙方支持度不相伯仲,支持更一度過半。
英國解體?憲政危機迫在眉睫
SNP 是次選舉政綱包括在取得絕對多數後,要求英國政府再展開「第 30 條」(Section 30)的程序,舉行公投。1998 年的《蘇格蘭法令》賦予蘇格蘭自治權和建立議會的權利,除了《法令》指明事項,其他均下放予蘇格蘭,但沒有權力規定有關聯合王國的統合事宜。於是蘇格蘭政治地位的變動必須啟動「第 30 條」,即「女王陛下可在有必要或適當時以樞密院頒令,對附表 4 或 5 作任何修改」。皇室頒布的修改令程序上必先經國會批准,然後下放權力至蘇格蘭議會,再通過舉辦公投的議案。
事實上,2014 年的蘇格蘭獨立公投,是由時任首相甘民樂(David Cameron)在 2012 年與蘇格蘭政府達成協議所致。縱使 2014 年蘇格蘭獨立公投結果決定留英,但在 2016 年脱歐公投中,蘇格蘭以 62% 支持留歐,英國整體卻以 52% 些微優勢通過脱歐,自此「蘇獨」支持度岀現變數。自脱歐公投後,蘇格蘭民族派一直主張再次舉辦獨立公投,甚至以獨立後「留歐」或「再入歐」作為宣傳策略。
相同程序而言,「二次公投」應先獲西敏宮通過。然而,現任首相莊漢生(Boris Johnson)多次表明不允許蘇格蘭舉辦「二次公投」,更強調「一代人只辦一次」、「40 年內也不應有二次公投」,反稱現時首要任務是團結處理疫情、重建經濟,而舉行公投「非適當時機」。如此一來,公投不會獲保守黨支持而送到國會。同樣推動獨立的方式,恐怕難以實現。
《蘇格蘭法令》並無明文規定蘇格蘭展開獨立公投的程序,民族派除可就「誰有權舉辦公投」的法律觀點爭拗外,在拿下議會多數後,亦可對外宣稱「蘇格蘭自決權被剝奪」動員群眾抗爭。
走向「加泰模式」 蘇格蘭局勢白熱化
儘管蘇格蘭首席大臣司徒瑾(Nicola Sturgeon)曾明言只會舉辦「合法公投」,但在急獨民族派施壓下,其態度越趨強硬。現表示如 SNP 贏得議會多數,不論英國同意與否,也計劃於疫情結束之時在議會通過公投議案,並期望 2023 年底前舉行「二次公投」,為此不惜在法庭與英國政府展開「司法戰」,屆時很有可能岀現隨之而來的憲政危機。
在歐洲,上一次發生類似憲政危機是在加泰隆尼亞。加泰政府於 2017 年舉行未經馬德里當局許可的公投,導致西班牙和加泰之間的政治僵局。西班牙當局在法院進行訴訟,拘捕協辦公投的官員;加泰獨派則在街頭持續抗爭,部份獨派領袖流亡海外,一部份則被判處監禁。
若 SNP 在未獲國會授權下舉行公投,統派可杯葛「不合法公投」回應,從而挑戰公投合法性。另外,英國政府不願承認公投結果的情況下,「二次公投」很可能同樣得不到國際承認,最終可能只淪為「咨詢性質」沒有法律效力。蘇格蘭獨立運動或將與加泰隆尼亞獨立運動走向相同的「掘頭路」。一旦發展至此僵局,蘇格蘭和聯合王國的關係將變得白熱化。
唐寧街封殺「蘇獨」 引爆另一個計時炸彈
《每日電訊報》引述消息,倘若 SNP 取得議會多數後自行舉辦公投,首相莊漢生已做好兩手準備,一方面引用 2011 年的法律建議,阻止 SNP 在未獲西敏宮授權下,在其議會提交公投議案,另一方面會採取司法行動,在最高法院與蘇格蘭政府進行訴訟。
蘇格蘭與唐寧街之間政治僵局,不但會觸發一場涉及法院之爭和街頭抗議的憲政危機。當制度內的選項被完全封殺後,民族派又會否轉向街頭,導致加泰隆尼亞獨立公投引發的政局動盪重演呢?
蘇格蘭政局帶來的骨牌效應不止於此,對北愛爾蘭的影響更甚,隨時引爆聯合王國的另一個計時炸彈。
作為聯合王國的重要構成國,蘇格蘭的地位對聯合王國的存亡至關重要,若蘇格蘭脫英獨立,北愛統派對整個「Union」的向心力自然大減,分離勢力也許更受鼓舞,跟隨蘇格蘭推動獨立;其次,北愛在 2016 年有 56% 支持留歐,蘇格蘭若然獨立後再入歐,對北愛則是個重大誘因,毋需繼續跟隨英國;再者,北愛的中間派或受政治現實影響,倒向分離主義者。另外,一旦蘇格蘭遭到英國當局強力鎮壓,街頭動盪又會否蔓延至北愛,勾起北愛的歷史記憶和同情呢?
蘇格蘭議會選舉不但涉及統獨前途問題,同時牽一髮動全身,左右北愛地位,是能否維繫「聯合王國」的決定性關鍵。首相莊漢生曾警告,若聯合王國被瓦解,英國會變得脆弱。其中一個例子是位於蘇格蘭法斯(Faslane)皇家海軍基地的三叉戟核潛艇(Trident),在英格蘭沿岸並沒有合適取代該位置的地方。至於沒有蘇格蘭的英國,其國際政治的地位有何變化,又是另一個問題。